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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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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陸書臯做了決定之後,他如一條潛伏於暗處的毒蛇一般,時刻窮於窺伺著陸府中的任何風吹草動。

因為霍大海夫妻舍不得女兒,因此便在陸府裏一住就是七八天,這七八天之中,陸書臯沒敢輕舉妄動,他很清楚若是連武威侯一家一並害了,官府必然會盡全力偵破此案,那麽他想接手陸家的產業之事便會困難重重,所以陸書臯硬是忍了下來,反正武威侯一家子不可能總住在陸府,他們總有回侯府的那一天。

讓陸書臯沒有想到的是武威侯爺臨走之時,竟把陸夫人陸書皓沈倩如陸婉婷一起帶進京城,偌大陸府只留下大管家陸九看家,這讓陸書臯幾乎不曾氣個半死,人都走了他還怎麽下手,他只能待在家裏等著陸夫人一行回家後再動手。

原本陸夫人並不想進京城,可是架不住霍夫人再三相勸,並以給陸婉婷相看女婿的理由相邀,由不得陸夫人不動心,便允了霍夫人一同進京。不過陸夫人謝絕了霍夫人請她住到武威侯府的好意,而是寫了一封書信命人快馬送到京中,讓在京城裏看房子的下人趕緊打掃收拾,等她們到了京城好有現在的房子住。

豐寧距京城不過半日行程,霍陸兩家人清早起程,中午便到了武威侯府。一個身材微豐容貌俏麗的少婦迎了出來與眾人見禮,霍夫人拉著沈倩如的手笑著說道:“倩兒,她是你大嫂,才出了月子沒幾天,因要照顧你小侄子照看家裏,故而這一回沒跟了咱們去。”

沈倩如上前見禮,以“大嫂”呼之,那少婦一把拉住沈倩如不讓她拜下去,滿面含笑脆聲說道:“這就是倩兒妹妹吧,真好看,好妹妹,咱們可算是找到你一家團圓了,妹妹一路累了吧,快進屋歇著,你的屋子我都收拾好了,你大哥只說妹妹是個極秀氣文雅的人,我也不知道應該比著什麽收拾,央了我娘家嫂子幫忙掌眼的,妹妹快來瞧瞧喜不喜歡,若是收拾的不合妹妹心意,咱們再改。”

霍夫人笑的瞇起眼睛說道:“就你會賣乖兒,倩兒,你不用和她客氣,哪兒不喜歡就直說,你嫂子若是弄不來,就交給娘來整治。”

沈倩如柔柔笑道:“是嫂子的一片心意,無論怎麽樣倩如都喜歡。”

霍飛揚之妻林紫雲立刻抓著沈倩如的手叫道:“哎呀,妹妹真會說話兒,聲音真好聽,同妹妹長長久久的處著,我們這種粗笨之人都能沾幾分文氣兒。”

“小姑姑,小姑姑……”一道響亮的童聲從遠處傳來,緊接著就是急促的腳步聲,霍夫人一聽這聲音笑的眼睛都彎了,對沈倩如笑著說道:“倩兒,是驚雷,你大哥的大兒子……”

霍夫人還沒有來得及多說什麽,一個濃眉大眼虎頭虎腦的小男孩子便沖了過來,他停在沈倩如的面前,仰起頭看著沈倩如,一雙眼睛裏充滿了保護欲,“小姑姑,我是你侄子霍驚雷,小姑姑,驚雷以後一定會好好保護你,再不讓壞人把你拐走啦!”

霍驚雷名如其人,真個是聲如驚雷,震的沈倩如陸書皓他們耳朵嗡嗡直響,沈倩如已經聽娘親說過這個小侄子霍驚雷,知道他今年只有五歲,不過看驚雷的個頭可不小,倒象個七八歲的孩子。

蹲下來與霍驚雷對視,沈倩如溫柔撫摸著小驚雷的頭,軟軟的笑著說道:“謝謝驚雷,你真是個好孩子。”見霍驚雷額上滿是汗珠子,沈倩如便抽出帕子輕輕拭去,霍驚雷立刻更加喜歡這個與大姑姑完全不一樣的特別溫柔可親的小姑姑。

霍飛揚走上前來笑道:“驚雷,別擋著道,讓你小姑姑先進房休息一會兒,小姑姑沒練過武功,身子比我們弱,坐了一路的車子,必是累著了。”

霍驚雷哦了一聲,立刻拉起沈倩如的手道:“小姑姑,驚雷帶你回房,小姑姑,驚雷也幫著娘一起給你收拾屋子哦。”

林紫雲見大兒子拉著沈倩如便要走,不免高聲叫道:“驚雷,你還沒給爺爺奶奶陸奶奶他們見禮。”

霍驚雷“啊”了一聲,忙松開沈倩如的手叫道:“我忘記了。”說著他便噔噔噔跑回頭給長輩們見禮,瞧著驚雷這麽活潑可愛懂事,陸夫人難掩心中的羨慕之情,她知道自己是不可能看到陸書皓與沈倩如的孩子了。陸夫人不由的想起若是沈倩如沒有小產,她在臨死之前也能抱上孫子,一想到這一層,陸夫人心裏苦澀極了,那種滋味真是難受。

霍驚雷行過了禮便拉著沈倩如往後走,霍夫人命女兒兒媳婦跟著過去,她則留下來陪著陸夫人。在陸府之時,陸夫人對她們招呼的無比周到,如今親家到了自己家,霍夫人自然要好好盡一盡地主之宜。

武威侯府很大,這是陸家人的頭一個感覺,陸府已經不小了,可是與武威侯府比起來,卻是小的可憐,陸夫人估計自家的五進宅子也不過就有侯府的一進大小。到底官於民之間就是天與地的差別。陸夫人在京城置辦過宅子商鋪,她知道京城的房價有多高,這麽大一座武威侯府,怕不得值好幾十萬兩銀子。

武威侯府與陸夫人和陸書皓想象中的不一樣,沒有他們想象中的富麗堂皇曲徑通幽,所見之處只有“大氣”二字可以形容,一條一丈多寬的青磚大路直通幾進宅院,寬的並排跑馬都沒有問題,這條青磚路將整個侯府分為東西兩半,第一進院子都被設為演武場,整個武威侯府就沒有亭臺樓閣之類的設施,與大燕的王公貴族府第截然不同。

與陸夫人和陸書皓有同感的還有沈倩如,在看了侯府的陳設風格之後,沈倩如已經對於她的房間不抱任何的期待了。她平日裏喜歡在房中放些花花草草,估計在武威侯府是不可能的,這一路走過來,她連一棵花草都沒有看到,倒是筆挺高聳的白楊樹很見了幾棵。

霍苑如林氏金氏霍驚雷引著沈倩如來到第四進院落,一進這個院門,沈倩如便覺得眼前一亮,院中好一片姹紫嫣紅繁花似錦,細看看地面,花土都是才翻過的,顯然這花是才移栽進來的,林氏見沈倩如眼帶驚訝之意,便笑著說道:“妹妹,這些花都是我叫花匠栽的,喜歡就留著看,不喜歡再換別的。”

沈倩如忙說道:“大嫂我很喜歡。”

林氏如釋重負的笑道:“喜歡就好,我原只怕你不中意。”

金氏笑道:“我只道大嫂慣會舞刀弄槍,不想這花花草草的也能弄的來,真是托妹妹的福,我們今兒可算見識了。”

霍驚雷跳著腳的叫道:“小嬸,這裏也有我的份兒,我也幫著一起種花來著,種花挺好玩的。小姑姑,驚雷能不能幹啊?”

沈倩如對仰著頭專等自己表揚的霍驚雷笑道:“我們驚雷最能幹了,小姑姑真高興。”

霍驚雷得了誇獎,開心的又跑又跳,沈倩如見他跑的忙,忍不住叫道:“驚雷慢點兒,別磕著。”

林氏卻不以為意的笑道:“妹妹不用擔心,這小子皮實著呢,兩歲上就跑院跑,哪天不摔幾跤的,他早就摔習慣了,沒事兒。”

象是應了林氏的話一般,霍驚雷忽然絆倒了,嚇的沈倩如驚呼一聲,可是小驚雷卻利落的爬起來又往前跑去,完全不把摔了一跤當回事兒。

因為要配合沈倩如的步伐,所以大家走的都不快,繞是如此,等走到房門前的時候,沈倩如還是心跳加速面色發紅,霍苑如在一旁看的直皺眉頭,妹妹的身子怎麽這樣弱,以後生孩子可是個難關啊,看來得教妹妹練武功強身健體才行。

霍驚雷已經把門推開了,沈倩如還未進房便先聞到一股淡淡的玉蘭花香,那是她最喜歡的香氣,沈倩如極愛那種清雅寧靜平和香氣。

有些驚訝的看向林氏,“大嫂,您怎麽知道我最喜歡玉蘭花香?”林氏笑道:“苑如寫信回來,說你的屋子用的就是這種香。”

沈倩如看向霍苑如,霍苑如攬著沈倩如的肩膀說道:“倩兒,只要你喜歡,大姐做什麽都願意。”

“娘,小嬸,大姑姑小姑姑你們快進來啊!”霍驚雷在房中高聲叫了起來。

金氏笑著應了一聲,響快的說道:“咱們快進屋吧,驚雷都著急了。”

迎門是一座紫檀木落地大插屏,屏上繡著怪石奇蘭圖,轉過屏風便是一張嵌螺鈿紅酸枝如意海棠桌,配了六只酸枝鼓凳,桌上擺了一只美人聳肩瓶,瓶中插了幾枝水靈靈的百合花,一架月洞酸枝博古架將寬敞的屋子隔開,穿過月洞門,沈倩如看到寬敞明亮的東窗下擺了一張酸枝大書案和兩張酸枝玫瑰椅,書架占滿了整面西墻,架上的書卻只有寥寥幾部,倒是各種玩賞擺的多些。

林氏在一旁笑著解釋道:“倩兒妹妹,我們都是粗人,也不知道什麽書是你喜歡的,這得你以後自己添置才行。至於架上擺的這些賞玩之物,都是爹娘和你哥哥姐姐嫂子們為你準備的生日禮物過節禮物,我們都相信一定會找到你的,所以每年你的生日,女兒節,過年,我們都會送你一件禮物,這裏只挑了幾樣擺上去,還有好些放在後頭的箱子裏,你以後慢慢看吧。”

沈倩如怔住了,她站在書架前,輕撫著架上的一座白玉娃娃,再也忍不住眼淚,淚水如斷了線的珍珠一般滑落下來。沈倩如一眼就看出這只白玉娃娃和很象,而且雕功並不很好,顯然不是方家所制,這必是家人想念她時雕刻的,從這只娃娃就能看出她的親人真的無時無刻不在思念著自己。

“倩兒,這是你小哥十二年前刻的,為了刻這個娃娃,他的手不知道被雕刻刀劃傷了多少次。”霍苑如走上前,看著這只白玉娃娃輕輕的說道。

“姐……”沈倩如哭著撲入大姐的懷中,這一刻,她真的體會到那種血濃於水的刻骨思念。

沈倩如這一哭,把林氏金氏和小驚雷都嚇壞了,小驚雷原本已經猴到裏屋的雕花撥步床上,一聽到哭聲便飛也似的沖了出來,大聲叫囔道:“小姑姑,誰欺負你啦,驚雷幫你打他!”

沈倩如忙擦了淚,紅著眼圈兒搖頭笑道:“驚雷,並沒有人欺負小姑姑,小姑姑是感動的哭了。”

金氏卻在一旁開玩笑的說道:“驚雷,是你小叔惹小姑姑哭了,你去打你小叔啊!”

霍驚雷瞪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叫道:“是小叔啊,我現在打不過他,小姑姑你別著急,等我長大就能打敗小叔給你出氣啦。”

驚雷的話惹的大家都笑了起來,林氏戳著驚雷的腦門咬牙道:“小白眼狼,你小叔真是白疼你了。”

金氏忙一把將小驚雷拉到身後開懷笑道:“驚雷,等你打敗你小叔,小嬸就把那柄奔雷斧送給你。”

霍驚雷一聽這話興奮的一跳三尺高,歡快的大聲叫道:“哦,太棒嘍!我有奔雷斧啦!”

霍苑如不禁搖頭笑道:“驚雷,你還沒打敗你小叔呢,先打敗他再說吧!”

霍驚雷興奮的連翻幾個空心筋鬥,大聲叫道:“那還不是早晚的事兒,反正小嬸又沒說要我今天打敗小叔。”

林氏看著皮猴兒似的兒子,無奈的向沈倩如笑道:“倩兒妹妹,驚雷打小就這麽沒正形,你見慣了就好啦。”

沈倩如笑道:“大嫂,小孩子就要象驚雷這樣才好。”

看完這間專門為自己準備的閨房,沈倩如深感父母兄嫂姐姐對自己的用心,也因著兩位嫂子和姐姐的親熱而打消了她心裏最後一絲疏離與陌生感。

再回到正廳,沈倩如來到霍夫人身邊之時,霍夫人明顯感覺到這個失而覆得的小女兒和自己親近了許多。

“倩兒,對你的院子還滿意麽,缺什麽只管說。”霍夫人笑著問道。

“有爹娘兄嫂姐姐侄子,倩兒什麽都不缺啦,娘,大嫂準備的很周全呢。”沈倩如輕快的回答,此時她的心情好極了。

霍夫人欣慰的笑了,老天垂憐,總算讓她找回她失去的小女兒,這一世,她再沒有什麽遺憾,就算是立刻死了,她都心甘情願。

吃罷林氏精心準備的午宴,陸夫人便起身笑道:“親家老爺親家夫人,讓書皓和倩如多陪陪您二們,我這就帶著婉婷告辭了。”

霍夫人忙挽留道:“親家夫人這說的是什麽話,你要去哪裏呢,就在我們這裏住下。”

陸夫人笑笑道:“親家夫人,我們家在京城也有房舍,這會兒應該也收拾起來了,我這便家去,過幾日再來接倩如。”

聽說陸家在京城竟然有房子,除了沈倩如之外,其他的人都有些吃驚。陸書皓驚訝的問道:“娘,兒子怎麽從來都沒聽您說過?”

陸夫人笑笑道:“娘想著你若是考中了功名,總是要到京城來的,與其住在外頭不方便,不如買所宅院給你住著,總比住客棧強些。”

霍夫人這些日子與陸夫人相處下來,對於陸夫人很是欣賞,如今又聽她說在京城置了房產,便笑著說道:“親家夫人真是有遠見,日後書皓授了官,親家夫人幹脆搬到京城來,我們也好往來走動。”

陸夫人笑著應了,心中卻苦澀的很,只怕她沒那個命啊,如今她的日子越來越少了。

陸婉婷雖然在家裏無拘無束,可是到了武威侯府,她可是拘謹的很,總覺得哪哪兒都不自在,一聽娘親說不用在武威侯府住,她不禁暗自松了口氣,只盼著娘親快些和武威侯府的人寒暄完好早點兒走。

陸家既然在京城有房子,霍夫人便不好硬留陸夫人母女,臨走之時,陸夫人對霍夫人低聲說道:“親家夫人,婉婷的事就拜托您了。”

霍夫人笑道:“你放心,這事包在我身上,就按你說的要求,我保管給婉婷挑個好女婿。”

陸婉婷走在母親的身後,聽到霍夫人的話,羞的不能自持,只低著頭扭著手裏的帕子,連頭都不好意思擡起來。一起送陸夫人出門的林氏聽了這話,不由細細打量起陸婉婷。她有個堂弟還沒有定親,與這陸婉婷倒是挺相配的。

送走了陸夫人與陸婉婷,林氏忙將娘家堂弟之事說了一遍,霍夫人聽了點頭又搖頭,很惋惜的嘆道:“可惜倩兒的婆婆想找個文人做女婿,又鋒是個好孩子,可他是行伍之人,就怕……”

林氏忙笑著說道:“娘,若是他們兩個有緣份,做什麽的又有什麽要緊呢,要不趕明兒您和親家夫人說說,若是有意咱們再往下安排?”

霍夫人想了想方點頭道:“也行,又鋒是個挺不錯的孩子,就是命苦,早早兒沒了爹娘,怪可憐見的,婉婷是個爽利的姑娘,若跟了又鋒,一定能和又鋒一起撐起門戶,等過幾天我就和親家夫人說說看。幹脆到時你讓又鋒在外頭候著,一但親家夫人願意,咱們就讓她相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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